冷與愛的革命史

魂靈嘗於寅夜昇天，疑遊仙鄉。朗天下，白雲處，鄉道入口有一巨石矗立。仰望石上銘刻，誦而即忘，反覆強記終不可得，故不曉仙鄉云何名字是何來歷，但見或男或女五六人，年歲各異，遊於石上，狀甚快意。復而俯視巨石根處，見一彩圖栩栩如生，其所示現乃一老翁笑觀赤身幼兒爬步，旁附題句，意旨：哭生笑死，人世流轉。

適時有童子二人行來，謂此地有登天繩，遂引予入鄉。鄉內乾坤更復朗朗，雲淡且疏高，別是曠遠清靈情致。忽見有繩自天而垂，童子拾之，復告曰：「閉目攀繩，自可登天。」語畢，托繩予手。稍閉目，遂覺如有神力拉曳，身輕心安，款款飄昇。

 未幾，力減而繩止。張目睨視，見學院長廊，方知予竟似小猴攀繩，懸盪課室窗牖。微觀其內，昔時同窗共聚一堂，予坐席師前，獨對瓶花而賞。此景斯情，雖自嘲慘綠即有孤芳之病，然終覺人事變異，生死異域，此番溯往遇故，分外可親可暱。予欲探身嬉遊，繩動而緊收，逕隨之而昇。是時，形體之輕虛，如霜露之蒸散，青天越高，精氣益加颯爽，終至暢然醒轉。

嘗告摯友有夢如斯，其戲曰紅樓寶玉亦遊仙境，又有記述地獄者眾云云。寥寥數語，今朝細究，饒有深意可探。

曹公著述未竟，淚盡而逝。神瑛點滴甘露情，絳珠報以湧淚泉，箇中巧設猶情真。若神瑛無情，絳珠雖死亦無可怨；倘絳珠無情，神瑛亦無負恩可咎。情之生死有有無無，情之有無死死生生。

蓋情之所起，如雪落無聲，情之所依，心之所繫，如流風迴雪，飄搖無定，情之所終，如湯沃雪，然換形變跡，或為春汛，或為涓滴，或為斑斑血淚作惡翻湧，或至含笑帶淚相思清風。

情生必為情哭，情死亦當何如？勘不破，如是流轉，身在地獄，疑至仙鄉。